重罚康美、独董辞职潮和风险治理改进研讨会  第一场：点评对话

独立董事制度运行的国际和国内实践观察

牛佳耕  法国巴黎银行亚太区首席风险官

一、国际上董事会架构及其设计理念、调整趋势

国际上独立董事架构与国内类似，一直到2005年，国际证监会组织才对上市公司董事会以及独立董事的架构进行明确。在独董与公司没有利益冲突的基础上，国际证监会对什么是独立董事概括为：1.有足够的职业背景；2.能够将自己的经验、知识应用到公司治理之上；3.具备最高标准的职业和行业道德标准；4.具有很强的沟通能力、判断能力以及探索思维，并且拥有对公司的战略进行质询的能力以及对战略实施做出贡献的能力。之后国际上市公司开始重新确立董事会结构，绝大部分国际公司采用两种结构，一种是“双轨结构”，即所有的执行董事是一轨，所有的非执行董事以及独立董事是另外一轨。另外一种是“统一结构”，即所有的董事都在一个董事会中。国内的上市公司大多采用“统一结构”。

二、独董发挥作用的案例

前老板目前是英国某个大银行中的独立董事，英国监管比起我国监管要更加严格，英国监管要求如果存在连带责任，可以处以个人净资产三分之一的罚款，另外英国对独立董事要求很严格，比如一周必须去公司上班2~3天。但是英国独董获得的资源以及权限非常大，前老板就以独董身份对银行组织架构中的缺陷提出整改，如果部门执行不到位就会被问责。

前段时间瑞信关于“阿奇戈斯”事件出了内部关于风险管控的调查报告，前老板同事就是作者之一，参与了整个过程的调查，对瑞信风险管控过程的评判、失误以及整改之处都提出了意见和建议，这也反应了独立董事应该是在行业中从业多年并且拥有足够的探索能力以及业务能力的专家。

今年8月，联合国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拉响了人类红色警报，在这之前出现了埃克森美孚公司选举政变，一个小股东（拥有埃克森美孚公司0.02%股份的“引擎一号”对冲基金）因为现董事会成员中独立董事在气候变化方面没有专长，因此在股东大会之前行使了对现提名的独立董事的否决权，另外提出了另外四位独立董事，号召其他股东支持，最后成功替换了3位独立董事。这也侧面反映了在美国上市公司中独立董事的作用非常关键，因为独立董事对公司未来的决策起到关键的作用；也反映了，如果有足够多的股东认同，小股东也可以影响公司董事会席位；另外也说明了，如果现有的独立董事和董事会缺乏对未来发展方向足够的认识，那么他们的地位也会受到挑战。

这几个案例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在国外上市公司中独董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三、您自己在国际和国内担任独董的经历和感想，尤其是有哪些共同点和不同点？

相同点是国内公司和国际公司都设有独立董事，不过这也是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不同点是国内董事会的架构相对国外来说不是很有效，对于国际证监会提出的独立董事标准，国内公司目前是停留在概念上面，更多是在应付上市公司设立独立董事的要求，设立的独立董事也不一定符合国际证监会提出的独立董事标准。国内公司在为独董提供足够的资源、足够的信息以及影响公司的未来的战略方面并没有国外公司做得好，国内公司也不存在类似埃克森美孚公司案例中董事会席位变化的机制。总体来说，国内公司从独立董事机制设置以及独立董事的选举并没有达到国外公司的标准。另外国内独立董事薪酬水平不高，问责制度不健全，本次康美事件是个里程碑式的事件，未来国内独立董事的机制一定会发生变化。

四、您对这一次国内独董辞职潮有什么看法和评论？

辞职潮是独立董事的心理反映，是对可能承担责任的担心。我国每年有5%~8%的上市公司被发现财务造假，甚至建立模型预测上市公司是否会财务造假已经成为国内的一个行业，这反映了国内上市公司的财务和信息透明度不够高，使得独立董事对公司没有足够的信心。总体来说独董的辞职潮反映了国内公司的经营的透明度、独立董事的专业性以及对投资者的责任心目前还比不上国外公司。

五、这次独董辞职潮之后有什么预测或期望？

独立董事的薪酬会增加以维持独立董事的信心，另外独立董事的薪酬不应该和企业经营状况挂钩，否则就无法确保独立董事的独立性。另外独立董事可能会收到新的合同来重新界定独立董事的责任，维持独立董事的信心。另外独立董事可能会对公司经营状况的知情权以及对公司战略的质询权提出更高的要求，国家可能也会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来确保独立董事行使权力并且限制独立董事承担的风险。

六、如何选择独董？独董应该具备的主要技能有哪些？什么样的人更适合当独董?您对国内独董们的经历、背景的选择有何看法？

目前有很多教授以及学校的院长做独立董事，原因在于，他们和公司利益并不挂钩，反映了独立董事的独立性，如果教授又有足够的业界经验那就更加的完美，因为既可以保证独立性，又有足够的行业经验以及理论知识，这就使他可以更好的行使独立董事的权利。

我认为有具备以下几个特质的人适合做独立董事：1.拥有足够多的行业经验，这样就可以对症下药式的提出问题，使公司做相应的整改；2.有不甘于当“花瓶”的特质。目前董事会的环境影响了独立董事行使权利，独立董事需要有勇气和责任感在董事会提出质疑；3.拥有把质疑清楚、合理提出的能力。董事会中大部分都是执行董事，独立董事只是其中的少数，面对持不同意见的大多数，独立董事需要清楚并且合理的提出质疑；4.拥有足够的责任感，想为公司未来的发展尽自己的一份力。

七、您对独董薪酬机制有何看法？国内独董要普遍加薪吗？要加到什么程度？加薪可以解决问题吗？

独董要加薪，加薪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让独立董事更有动力来行使独立董事的责任。也不能无限加薪，因为这样可能会使得独立董事因为害怕失去高收入而失去独立性。

八、如何在独董的独立性和行业经验之间做出选择和平衡？

上市公司如果拥有足够多的来自不同行业的拥有独立性的独立董事，这些独立董事的组合可以帮助上市公司维持丰富的行业经验；但如果独立董事数目较少，如果独立董事没有足够多的行业经验，那么就会影响对公司的战略进行质询的能力以及对战略实施做出贡献的能力，如果独立董事有大学教授也有行业元老，那么既可以维持独立董事的独立性，又有足够多的行业经验帮助公司制订战略和发展。所以我认为在独立董事的选择上不要有重复，这样就可以在独董的独立性和行业经验之间做出选择和平衡。

整理人：张同欣

责任编辑：傅泽天

来源：TGES高级研讨会2021年第19期：重罚康美、独董辞职潮和风险治理改进研讨会（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