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丝路学院副院长、特聘教授
全球所有的著名思想家都认为,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要经历一些难以挽回的变化,是一场极大的变局。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讲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2020年底,习近平总书记又讲到“百年变局在加速演进”。那么,到底如何演进?我认为大概有四个演进大概率事件:第一,经济动能重启,后疫情时代复苏,行业加速数字升级与分化。第二,从大国格局的角度来讲,全球重心快速向亚洲转移。在乌克兰危机出现后,我们外交部的表态很平静,而美国和英国很着急,要求中国表态并阻止,不能没有作为。第三,政治体制重生。第四,全球治理正在重组。
第一,数字时代全球分化仍很严重。2021年与2022年的经济增长并不一致,有些新兴经济体相对低迷,日本、法国、德国相对增长并不算太迅速,而中国、美国表现相对不错。目前,60%的国家在今年将会开放国门或边界。未来15年,中国经济增速无论快慢,一个不可避免的趋势是数字化。数字化将会成为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民众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必备条件。所有人都卷入非接触经济中,一个无孔不入、无人不联的“全球数字链”正在形成。但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重构的过程中,有一个现象非常值得注意,即“极化”愈发明显。中美两国的数字经济占到全球的90%以上,美国数字平台公司市值占全球50%左右,中国公司市值在全球的占比超过30%。所以,智能化、数字化时代实际就是中美两国独霸的阶段。为什么中国和美国的竞争变得越发激烈?原因是美国不希望中国顶替其霸权地位。从资本市场角度来讲,对于数字经济科技企业,国家要高度重视、解决卡脖子问题。十四五规划已经把科技发展提升到了战略层面。
第二,大国格局重塑。亚洲时代正在到来,所以从金融投资角度更看好亚洲。实际上,疫情加快了中国GDP赶超美国的速度。如果没有疫情,中国大概要在2030-2033年才能超过美国,现在提前到2024-2028年,后续超越美国的速度将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快。2025年,即十四五规划完成时,我认为中国GDP总量将会接近美国。与美国相比,我国目前大概差了4-5万亿。而过去5年,我们的GDP增长了4-5万亿,所以在人民币升值的情况下,2025年很有可能会超越美国。也有人说是在2027年,即建军百年的时候会超越。总体来说,这是一个趋势。从亚洲其他国家来看,印度在2025年,有望超过德国、接近日本,排在全球第四。在前十大经济体中,将首次出现亚洲占三席的东方复兴局面,这将是非常重大的现象。2030年,中国、日本、韩国,加上东盟等西太平洋沿岸国家GDP总和将会超过欧盟、加拿大、美国等北大西洋国家的经济总量。自麦哲伦环绕地球以来,北大西洋两岸开始逐渐上升为全球经济重心,并在19世纪、20世纪达到峰值,而在冷战结束以后开始衰落。尤其是欧洲,我认为其将进入500年未有之大颓势。而美国自1890年以来,长达130多年的全球最大经济体地位也将接近终点,这将会是一场百年变局。RCEP在今年1月1日生效,这是第一个没有欧美国家领衔的全球最大的自贸区。过去都是欧美国家领先全球化,而在后疫情时代,新的全球化将由亚洲来领先。19世纪是欧洲化,20世纪是美国化,未来我们会看到,21世纪将是亚洲化。在这样的时代,我们要重新思考、研究亚洲国家,发现其价值。在过去,谈论金融市场、投资相关的经济形势都是以欧美为中心,未来恐怕要多研究亚洲国家的发展,这也是金融圈目前忽视的方面。
第三,政治体制重生。欧洲的政治体制普遍进入衰败时代,德国的默克尔已经退休,法国、英国等老牌政治强国将会告别强人执政的时代,政党的制衡局面将会加剧。而美国变化将会更大,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美国要爆发国内冷战。我将用以下几个数据来分析美国的变化。
一是种族变化。1950年,美国总人口中,白人数量占88%;2019年,白人数量占比降到56%;在未来15-20年左右,可能会降到49%。
二是语言变化。美国人越来越多,但很多美国人不会讲英文了,这可能是大家想象不到的。疫情前我去过美国30多个州,我在中国学校学出来的蹩脚猫英文,很多人却认为很好。2015年移民中只有53%的美国人讲英语,2017年移民中讲英语的只有7%。美国南部地区,很多人都不讲英语而讲西班牙语,所以美国国家分裂的趋势愈发明显。
三是产业变化。美国制造业目前在恢复,但是工业重心重回美国的可能性不大。美国现在的GDP和经济增长完全是依靠两大行业全力支撑:金融业和法律业。全世界60%的律师都在美国,全世界金融业的精英都在华尔街,所以美国制造业增长对GDP的增长贡献是越来越低。
四是政治变化,即美国的“冷内战”。民主党、共和党相互“极度讨厌”的人数比例,已从25年前的16%上升到了80%。现在美国住宅区都已“极化”,有的住宅区90%以上都支持民主党,有的80%以上都支持共和党,甚至是特意搬到和自己政治认同相似的住宅区。
五是信心变化。在美国,认为美国是最伟大国家的美国人占比降到了24%。在这样的前提下,认识美国实际上也是要平视美国。弗兰西斯福山提出,新兴的与老牌的民主国家都面临着一个难题,即未能提供国民所期待的实质性功能:人身安全、共享的经济增长和优质的基本公共服务,即实现个人机会所必需的教育、卫生和基础设施。我认为,过去10年左右时间,中国的优势开始发挥出来。当然我不是说中国不需要改革,西方对中国的借鉴就是:改革永远在路上,没有一劳永逸的制度。我认为中国的改革在快速持续推进。
第四,十四五期间,二战以来的国际政治经济体系将迈入改革时代。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过去全球治理实际上是处一个大休克时期,现在以美国为领导的全球治理惯性与行为传统彻底失势。过去100年人类发生了很多次危机,所有的危机都是美国领导,包括:中东石油危机、伊拉克战争、国际金融危机等。而这次新冠疫情危机,美国非但没法领导全球,甚至连自身都难保。二是以联合国、WTO、WHO等为代表的全球治理主要国际组织严重失常。三是以G20、G7为代表的全球危机应对大国协调机制极度失位。四是以IMF、世界银行为代表的国际财政货币协调机制全面失措。过去还有财政、货币政策协调,现在是完全没有协调。所以,拜登想要重新领导世界,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世界正处在大变革中,科技革命将改变国际力量格局,RCEP与CPTPP区域化治理框架正在形成,所以中国必须比过去任何一个时期都要更积极地去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的进程。
未来5年,将面临更多逆风逆水的外部环境。中国崛起为何比历史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难?第一是因为,中国是工业化以来全世界唯一一个不得不顾及生态变化的全球级崛起大国;第二是因为,中国是500多年来唯一一个非西方文明圈的全球级崛起大国;第三是因为,中国是世界上唯一承诺,不侵略他国,愿意和平发展的全球级崛起大国。从这个角度来讲,百年变局下,我们一是要有自信,也要危机意识;二是对于困境,要敢于斗争,善于斗争;三是要敢于消费享受,也要敢于艰苦奋斗。四是要继续改革创新,也要大胆开放。
责任编辑:张语婷
来源:TGES宏观风险研讨(一):国际(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