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块链在智能合约、银行信用证和信用转移三位一体发展中的应用

谢平 美国Visa B2B 政策法规董事，主要负责B2B、区块链、加密支付领域的政策规划与行业准则开发与管理     

      今天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一些观点，关于智能契约，信用，与SHC的关联互动和展望。所谓的SHC，就是综合霸权货币。我先讲一下货币的问题，厘清几个概念，主要是数字货币、加密货币，还有信用契约与传统的银行在贸易融资当中，信用证可能在加密货币和分布式计算中起到的应用作用，以及对SHC的一些应用和可能的切入点。

一、法定货币

      现在先说说法定货币，它有两层含义，一个是广义的，一个是狭义的。狭义的法定货币是指政府发行的纸币。政府本身没有将货币兑现为实物的义务，它只是依靠政府的法令成为一个合法的通货货币。法定货币的价值来自持币者相信货币在将来的时间能够维持其购买力，但是货币本身并没有所谓的内在价值。部分发行法定货币的国家或者银行会将其法定货币与一种或者几种外汇挂钩。比较通俗的做法就是，把法定货币和美元/欧元等硬通货挂钩，并且以政府外汇储备维持其汇率在一定的水平。也有法定货币是没有任何定锚的，其价值自由浮动，依靠发行者控制发行量来维持。广义上来说，M0就是实体经济中流通的硬币和纸币，M1是M0加上活期存款，M2是M1加上定期存款。这里主要是以美国业界的定义来解释的。这里的定期存款主要是10万美元以下的短期定期存款，货币市场基金一般是一年内平均期限为120天左右。M3是M2加上长期定期存款。法定货币的价值在于它背后的信用，信用是价值的体现。在狭义上也是市场通过长期的实践对货币本身的认可、信心、币种本身的成功兑换，以及它兑换商品的服务和能力。在广义上来说，货币的信用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体现。综合国力就是一种金融、经济、技术创新、司法保障的软实力，以及文化强实力的综合体现。

      现在展示的是国际货币基金在2019年对世界经济总量的统计。2019年全球的经济总量GDP应该是80万亿左右。我估计2020年可能会有下降，因为新冠疫情对全球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到目前为止，中国的GDP已经V型反转了，但是美国还没有走出疫情的沼泽。从整个世界经济总量的分布中可以看出，美元区目前仍是占比最大的，总共21.44万亿美元，欧元区是18.8万亿，人民币是14.14万亿，非欧美元区域OECD国家是16.28万亿，其他发展中国家是10.24万亿。其中，非欧美元区域OECD国家包括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日本、韩国，还有欧洲某些非欧元区的国家，比如瑞士、北欧四国等。在这里有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就是，所有货币体系的价值是通过美元来体现的。这可以说是约定俗成，也可以说是美元霸权，但更主要的是美元体系确实是市场认可的，是有实无名的世界货币。想取代美元地位的货币体系不在少数，但目前始终存在“绕不开的美元”这个问题。此外，2019年全球央行石油外汇的总额里，美元占据了62%左右，虽然相比2015年的66%有所下降，下降了4个百分点。在全球外汇交易市场上，美元的交易占据了半壁江山。今年，巴菲特曾经说到，美国国债持续上升其实并不可怕，因为我们可以持续印钱发债，只要有投资者愿意购买就行，国家是不会破产。他的原话是建立在三大基础之上的，第一是美国经济的持续增长，第二是全球市场对美元持续保持信心，第三是综合国力持续强势。只有这三个因素缺一不可，才能继续支撑美元的信用。

二、SHC核心思想

      这部分介绍一下SHC（综合霸权货币）的核心思想。前两年，Facebook提出Libra天秤币。当时其风头很盛，虽然后来由于信任危机和美国政治里的反垄断而没能成功，但是其本身的理念有一些闪光点和具有前瞻性的东西。比如，第一次在加密货币概念中提出信用的重要性，同时也提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就是所谓的一揽子货币处理机制和分布式记账、区块链驱动的记录演算的概念。此外，由于它本身在全球有25亿用户,Libra如果真的成型，是否会给我们现有的货币机制会带来的巨大的冲击。这可能要留给律师来评判了。这里，我将Libra的问题概括为“招安不成的梁山现象”。在金融生态环境里，由于货币涉及主权问题和系统性，全球政府和央行都不会容忍盈利性机构来染指。但是，Libra的不成功也给了全球财经官员一个重大的启示。因此，在2019年的8月全球央行年会上，Mark Carney（当时的英国央行行长）提出了SHC概念，即综合霸权货币。这是央行联合的多边主义的货币稳定机制，涉及货币稳定、财政责任制、灵活汇率、独立央行的共识机制。其是否会成为稳定全球货币的第四势力，我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和Libra相比，SHC由拥有英国和加拿大双重央行行长的身份的Mark Carney倡议显得更有说服力。

三、SHC货币数字化的一些具体问题

      SHC在货币数字化上还有很多具体的问题需要得到落实，因为在目前阶段它还只是一个概念。对于人民币，Mark Carney认为随着贸易比重的上升和一带一路的持续发展，人民币在全球格局的比重会逐步上升。在他提出SHC概念的同时，Mark Carney也批评了国际货币基金的不足之处。二战之后，IMF和世界银行之间有一个关于任免的君子协议，即IMF的总裁由欧洲人担任，世界银行总裁由美国人担任。所以，Mark Carney在提出SHC货币数字化的同时，也提出了国际货币和金融稳定的体系。SHC的概念很宏大，它希望由全球央行共同来参与数字货币互换与稳定的机制，同时能逐步取代IMF的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要终结美元体系，它只是国际货币体系里的一个新的合纵连横的目标。虽然其终极目标是世界货币，但是比较现实的做法是吸纳非美元、非欧元的发达经济体作为核心发展成员。按前面的估算，这些发达经济国家的经济总量能够达到16万亿。

      在实施上，成员国的标准制定要吸取欧盟的经验，同时也要吸取欧元区的教训。因为当目前为止，欧元的最大弊端是单一的货币政策通常不适合各国各自的经济现状。欧盟部分地区相对比较繁荣，高增长，低失业率；而其他有些国家还在长期遭受经济衰退和高失业率的困扰。在凯恩斯理论里，高增长国家应该具有高利率以防止通货膨胀过热和最终的经济崩溃；低增长国家应该降低利率以刺激借贷。所以，在欧元单一货币体系下，不能同时在高增长国家提高利率，在低增长国家降低利率。欧元恰恰导致了与主权债务危机期间所实施政策截然相反的结果。随着意大利和希腊等国家的经济增长的放缓和失业率的上升，投资者担心其偿付能力不足。投资者的担心导致利率提高。通常，在法定货币制度下，政府不会有偿付能力的担忧。但是，欧洲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意味着印钞不属于是政府的选择。较高的利率增加失业率，甚至造成一些国家的通缩和经济负增长。可以说，欧元在某种含义上助长了希腊的经济萧条。因此，若是取了欧元的教训，SHC概念很可能会成为一个维护成员国之间灵活的货币政策，同时又是一个协商平衡的机制。

      此外，金融监管部门的四大关注也值得大家重视一下，包括Privacy（隐私）、Consumer Protection（保护消费者）、AML（反洗钱）、Financial Stability（金融稳定/系统性风险）。到目前为止，全球大概有80%的银行或多或少都参与了数字货币的一些研究，其中，美联储的态度备受关注。其实，美联储也成立了一些研究小组和项目跟进数字基金、数字货币研究，但总体来说态度并不积极。

四、智能契约作为SHC应用的切入点(上)

      刚才我们主要是讲的是一些宏观的问题，接下来我想和大家探讨一下，智能契约作为SHC应用的一个切入点。到目前为止，区块链技术和加密货币技术在具体的操作上有技术瓶颈，而且这是很大的技术瓶颈。区块链的操作交易个数平均每秒钟是4.6到7.24万次。这步到目前为止还是的技术瓶颈，所以也就注定了以区块链技术驱动金融币种交易不可能成为主流。与此同时，传统电子支付的交易量非常惊人，比如VISA系统每秒钟可以达到65000次。所以在这个前提下，智能契约或许能够为SHC提供一些概念，在大宗商品交易和传统的信用证上或许能够起到一些测试的应用和切入点。因为目前全球的贸易融资里，主要的行业规则是由国际商会制定的。其制定了跟单信用证的统一惯例，以及美国国内的统一商法典。在大多数的情况下，UCC和UCP是保持一致的。最重要的是，UCP和已经过修订的UCC的第五条款共同遵循信用证的通用业务惯例。经常有人说，在美国境内交易中，UCP对信用证也是有着重大的影响。所以，如果电子UCP在行业中获得更大的发展势头，那UCC的第五条款的下一个修订版可能会反映在电子惯例。但是在此之前，大多数信用证尚未数字化。这就是为什么从微观的角度来说信用证智能或许能够作为SHC应用的切入点。因为信用证的基本原则就是它的独立性，在严格遵守这个原则的基础上进行扩展，并且涵盖信用证交易中所存在与其他合同的关系。根据UCC和UCP中的独立性原则，信用证交易包括有三个独立的承诺。第一是申请人与受益人之间的合同，第二是发起人与申请人之间的合同，第三是发起人与受益人之间的合同。法院则是严格执行独立性的原则。

      在国际贸易当中，进口商和出口商通常缺乏相互信任，尤其是在付款环节。因此，在金融科技在推动金融贸易的现代化当中起到一个相当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利用区块链和智能合约以确保整个交易过程的透明度。因为企业定期将物联网应用于供应链，等于这个企业的物流。比如，企业正在使用物联网来协助运输中容易腐烂的货物或者监测设备故障。但是，将物联网应用于金融科技的案例，目前为止还是比较少的。金融科技将技术引入银行和其他金融的实践，其本身不是一个新的概念。因为金融科技本身已经融入了金融这个行业，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的演变和进化。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推动了金融科技的一个较大的发展，因为现在技术专注于速度的需求。2008年的金融危机不仅是不仅损害的消费者对银行业的信任，同时也对国际贸易产生了相当负面的影响。金融危机以后，国际贸易从2008年的16万亿美元左右，下降到2009年的12万亿左右。这是自大萧条以来的最大跌幅。当然，最近两年，地域环境和新冠疫情对国际贸易也是起到了副作用。至少在此之前，2008年是自大萧条以来国际贸易萎缩最大的时期，也是跌幅最大的时期。2008年以来，银行对现代化的全球进出口商的贸易融资也越来越感兴趣，尤其是在数字化方面，使用无纸文件每年可以节约5千万美元左右。因此，数字化的国际贸易会进一步确保银行在就业中保持竞争力。同时，区块链和智能合约目前在美国联邦政府和地方政府是一个比较热门的话题。因为这两种技术可能可以使贸易融资现代化，特别是在比较重要的环节（如单据的管理和付款）。所以，金融的区块链和智能合约是信用证当中比较重要的驱动环节。由于这些原因，区块链技术可能会帮助各方面进行文件的管理，文件的储存在区块链上可以通过共识进行验证。最近，区块链还可以用于信用证交易中的提单交易。由于国际交易涉及许多文档，可能具有多个通信的阶段。因此，目前区块链是存档、组织和验证文档比较便捷的方法。此外，它和智能合约结合使用，能够进一步实现国际贸易当中的自动化。

      智能合约本身的核心是可以定义为一组书面的规则，一旦触发就自动会实现双方之间的某些承诺。尽管智能合约实际上可能具有法律的约束力，但是更常见的术语——智能意味着个智能代码已经经过验证，并储存在区块链当中；智能合约通常可以用于促进国际贸易中的付款，特别是当满足交付之类的特定条件是时各方使用智能合约收付款。因此，智能合约无需中间人或者发票就可以比较快速的执行双方的协议。

五、智能契约作为SHC应用的切入点(下)-信用证的应用讨论

      智能合约可以帮助改善包括信用证在内的贸易融资的互补技术，它有机会能够扮演自动执行部分信用证当中的关键角色，比如付款。其他方面，它也可能也会冲击到这和贸易融资信用证的信用格局，因而结构上的改变信用证的传统运作上的一个方法。互联网改变了人们寻找信息并与他人互动的方式，尽管它的连接幅度在快速增长，但是估计仍有90%多的实体物品尚未完成链接。尽管物联网与消费品有关联，企业也开始意识到利用物联网做无线电频率的识别，就是有着一些技术和感应器的补充技术来转变由物联网到万物联网的转变。智能合约和区块链，以及物联网可以使信用证流程更加高效。因此，业界也有必要对传统信用证的步骤进行相应的一些修改。申请人将主要负责起草信用证的条款，当中还应当包括由物联网跟踪的跟踪条件确定文件符合性的步骤，持有文件是自动生成还是手动上传，以及物联网是否检测到货物状态和实际实时问题。最后，智能合约应该做一个整体确认，确认每个文件符合规定化地向受益人分期发放付款。这些更改可以使申请人和受益人在整个物流过程中对货物有更多的控制权，即所谓的错误掌控权。同时也能兼顾到它的独立性原则和严格的合规性原则。这是一个双重目标，也都能达到。商业机构和银行必须要考虑到金融科技如何使用，包括报信用证和贸易融资的所谓的现代化的问题，再比如智能合约、区块链在物联网技术支持独立性的原则方面是坚定不移的。因为发起人无法检查商品，同时申请人和受益人在物流过程中所做的也很少。信用证制度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申请人对单据差异的免除、豁免。或许，现在借助区块链、智能合约和物联网，基础销售合约可能可以与信用证共存。这些技术可以通过合规性与绩效联系起来。因此，也可以促进信用证流程中文件合规性的进一步合理化。此外，这些技术可能使申请人和受益人在整个物流过程当中，就货物做出一个比较明智的明确的决定。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智能合约、物联网可以替代信用证中发行人的主要责任，在各方之间起到一个中介作用已经和付款作用。修改以后的机器汇票可以将付款与绩效挂钩，可以消除申请人和税务人之间的风险。由于受益人分期付款，因此有动力来解决和商品有关的任何问题，而不必急于等待申请人是否放弃该商品的缺陷。同样地，即使申请人知道这个商品和基本销售合同，也不必放弃缺陷并全额支付受益人。总而言之，修改后的机器汇票将重点转移到了弥补缺陷的受益人身上，而不是放弃所有有缺陷的受益人。鉴于当事方寻求信用证的主要原因是缺乏信任，因此信用证行业和贸易融资应该朝着真正的不信任方向发展。这样就可以尽可能减少人力的差异。更重要的是，该行业必须整合区块链、智能合约和物联网，以确保信用证在未来的数10年内仍旧是可行的商业信用机制。特别是经过修改了的机器汇票协调了两个看似完全不同的概念，确保受益人根据基本销售活动进行正确的执行，同时也确保信用证可以作为对受益人有保证付款的保证付款权。这些做法也必须要有国际机构和多边主义市场参与者的共同制定，寻求共识或者参与。

六、数字货币的相关应用及内在信用

      最后讲一讲数字货币在个人支付方面的一些行业的态势，同时厘清几个概念。主要的一个概念就是所谓的电子支付和虚拟货币。在个人消费上，美国还是以传统的信用卡为主，中国有支付宝、微信等很多多元化的支付手段；在机构消费上，就是ACH、EFT和SWIFT，以电子转账为主。目前的虚拟货币在全球有2300多种，其中比特币占比最大，有1900亿左右，与排名第二的以太坊合称“领头双雄”。我前面讲到智能契约和信用证是商务用途的一个探索。现在，从美国过去60年电子个人支付的演变来看，美国的发卡机构主要是VISA、万事达等几家主要机构，其信用卡发行总量约为50亿张，同时也影响到了6000多万商户承接信用卡和借记卡业务。从未来的5年或10年的展望来看，或许会发生得更快。因为未来的5年或10年或许会有几十种不同的支付方式，会更加多元化。在传统的信用卡支付以外，手机支付、视网膜、指纹、人脸识别、二维码（在中国已经很常见）、手表等支付方式可以作为未来比较有代表性的几种支付方式。在支付的环节有两个主要的概念，一是身份核实，生物指标或许会成为新的趋势。它既有固态的核实方式（人脸识别、指纹识别等），也有动态的核实方式（通过语音，或者人的行为，如键盘的输入、心跳的速度），这些都还在不断的开发当中。在授权方面，NFC（近场通讯）的功能也会越来越普及，尤其此次新冠疫情加速了近场通讯的功能（因为现在比较提倡无接触式授权）。此外，还有支付信息的传输方面，现在的趋势是代币化，或许有更进一步的提升空间和使用率。所谓的代币化，相对于加密货币和虚拟货币等硬货支付手段，具有更广泛的功能。但是现在的线条还比较模糊，或许在将来代币可能会被各大央行进一步地测试和使用，进而能够成为我们现在所说的数字货币，尤其是在SHC方面会有一些技术上的应用。但是代币和加密货币的概念在业界还是比较模糊的，因为它们之间界限不清晰，而且都是作为支付手段用来转移价值的，就好比美元和股票都是用来奖励人们的工作。关键的是我们需要是什么样的支付手段。当然，数字货币会越来越多元化，但是我在这里要强调的是，尽管数字货币会越来越多元化，但它背后是法定货币和政府机构的信用在背书。

      我用简单的八个字作为一个小结，即“信用永恒，载体多变”。对于各位从业者来说，目前也是一个机遇来探讨不同币种的虚拟化、数字化。当然，背后无法绕开信用。在可预见的未来，全球主要的数字货币可能是以美元、欧元、SHC和发展中国家的多边体系这四种主要货币的一种合众联横。所以，目前机遇很多，但是也有不少需要继续摸索和试错的具体技术问题。

      我今天就先讲这些，感谢有这个机会能够和大家交流和阐述我的一些不成熟的看法，谢谢大家。

2020TGES前沿讲座系列-11：金融科技核心技术与应用（0919—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