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我们
如您对参会报名、网站使用、内容发布有任何疑问或改进意见，请随时与我们进行沟通！
客服企业微信
期待您的宝贵意见
黄一黎 汉裕咨询CEO，北大光华管理实践教授
家族财富管理与资产管理的概念在国外已经十分清晰，因为外国市场发展时间较长，相对较为成熟，但是在国内，两者经常被混为一谈。严格来讲，资产管理是生产投资产品，比如说公募基金、私募基金、银行理财，以及国内的其他项目，如信托公司所做的项目信托等，这是资产管理的范畴。相对应的，财富管理是用资产管理生产的产品，通过资产配置为投资者构建组合，其目的为财富的保值增值。由此可以发现，两者存在清晰的上下游关系，目前在市场设置的资产管理中心，其内部也会设置财富管理部，但其工作其实是获取资金。同时，银行内存在财富管理的概念，例如交通银行就以“您的财富管理银行”为标语。但这种表述事实上并不精确，其主要业务仍然是存贷款，赚取中间收益，真正涉及到财富管理的内容很少，包括其私行实质上也是以财富管理的名义进行较为传统的商品销售。由此也希望市场慢慢地规范化，理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事实上，目前市场中进行资产管理的人较多，而真正进行财富管理的则非常少。
首先，顾名思义，家族财富管理以家族为单位，目的是传承，而不是简单的保留教育经费等。其次，家族管理的资金量大，通常以亿为起步，一两亿算是较小规模的家族财富管理。第三，家族财富管理要个性化，其离不开搭建法律结构，无论是在岸信托，还是离岸信托，以及一些特殊的，用条约性质来定义、限制的账户等。在此基础上，再通过个性化进行投资管理。尽管“个性化”这个词被广泛使用，事实上个性化并没有落实，往往使用的是通用方法。但对于家族财富，因为每个家族的诉求是不一样，有些家族的要求仅限于到下一代，而有些家族要求管理到后几代；有些家族的管理还包括教育、慈善等方面，而有些家族的财富管理则较为单纯。此外，有些家族希望其财富在20年以后才可以使用，而有些家族要求5年以后就可以使用。由此可见，个性化在家族财富管理里有非常强烈的体现。
总的来说，家族财富管理首先是“单大”，一般以从亿开始起步；而后是“低频”，因为亿万富翁的数量有限，所以一单需要耗费较长的时间。第三是“小众”，一般的银行和私人的银行并没有家族财富管理业务。
作为以传承为目的的家族财富管理，其基本要求主要包括以下三点：
首先是安全性。没有安全性，其他管理都起不到作用。即使管理的收益再好，最后如果缺乏安全性，财富都损失掉了，更谈不上传承了。所以安全性是第一。一般而言，需要通过法律框架来实现财产隔离、保持独立，即家族财富家族管理的资产，应当和家族企业完全隔离，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是非常重要的。在此基础上，无论企业经受何种风吹雨打，这一部分财产始终较为安全。例如戴尔的创始人迈克戴尔，他在发展自身企业的同时，也做了很好的财产隔离。他在10年前就创建了一个大概250亿美元的家族信托，即MSD capital，完成了财产的隔离。尽管戴尔公司前前后后反复私有化与上市，公司市值也受到很大影响，但他剥离出来的250亿起步的家族财富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这就是所有权和经营权完全分离的表现。此外，比尔·盖茨也成立了自身的家族基金，其中总资产里面持有的微软股票不到10%，所以他也做到了企业和家族的完全分离。
其次是管理。在安全性的基础上，需要根据家族的规划进行个性化的管理。家族财富管理的目的是增值保值，而在保值上，家族财富绝对不能只看短期收益，周期较长，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最后是传承。家族财富的传承需要有序和可持续性，不仅仅是简单分配资金的问题。家族财富的分配根据章程规定要很清晰，确定不同成员在不同时间获取的财富类型，这样才能保证可持续性。财富不是今天和明天要用的钱，而是未来要用的钱。中国有句老话“富不过三代”，而家族财富管理的目标是富过N代。较为成功的案例是洛克菲勒家族的财富管理。洛克菲勒是全球第一个民间企业家亿万富翁，但从创始人到现在财富已经传承了6代。洛克菲勒家族财富管理成功的原因就是建立了家族信托，而且规则非常明晰。例如在1934年，小洛克菲勒建立了一个家族信托，其成立了5人委员会来进行管理，拥有最高决策权。委员会中不一定是家族成员，作为独立的存在保护家族利益，使得财富可以传承给子孙。该信托中有十分详细的规则，例如家族成员在30岁以后才可以获得本金，在之前只能使用分红。这样就保证了家族的年轻人不会从小乱来。此外，有些家族规定家族财富必须在拿到大学文凭以后才可以处置，这就保证了家族的后代不会乱来。对于很多家族，其家族企业开始由大家长控制，但传承几代以后，股权已经变得很分散，对企业不仅是不再经营，也丧失了控制权。而洛克菲勒家族的管理中，其股权都是放在信托中，故尽管利益可以分配，但公司的股份由信托来持有，不可拆分，由此保证家族还是公司的重要股东。此外，其宪章里规定家族信托要更换信托人时，必须获得委员会的一致同意，这样就保证了不会因为家族里某一人的问题使管理出现巨大的波动。
家族财富管理中非常重要的法律架构就是家族信托，其是实施家族财富管理的重要载体，大致如下图所示。
从图中可以看到几个重要角色。首先是委托人，其一般是一代大家长，将财产委托给受托人，一般是信托公司，而受益人则是家族成员及后代。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原来的资产登记在委托人的名下，比如著名企业的创始人，他也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和大股东。而委托人将其财产转移，建立信托时，财产所有权其实转移到了受托人，即受托人是名义持有人，一般是转到信托公司名下。其中分配权由章程来决定，而受益人是后代，呈现出清晰的委托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即财产是在信托名下时，无论家族或是公司出现何种事故，财产都会有很好的保障，也保证了家族财产受到统一的管理。受托人名义持有资产，也是信托的管理人，但是很多的受托人未必是投资专家，故可以寻找外部的投资顾问，由其根据家族与受托人与投资顾问的约定，提供投资建议或是负责投资管理，其中受托人负有监督代理人的义务。
这种法律架构通过家族信托，以受益人的利益最大化为目的，由委托人来设立，进而按照执行的过程，即按照信托的契约来进行持有和管理。很关键部分是财产不再登记在委托人名下了，所有权转移到受托人，但受益人享有法定受益权，由此保证可持续的分配关系。首先，该模式完成了风险隔离，满足安全性的要求。第二，通过外聘专家投资团队来进行管理，按照信托的目的和需求来进行个性化投资管理，也满足了管理需求。第三，受益人是家族成员及后代，也满足传承的要求。故家族财富管理的要求，即安全性、管理性和传承性，都通过家族信托这样的模式得到规范，且可实际操作。
在家族信托的模式下，应如何具体实施？家族办公室（家办）是家族财富管理的重要方式。家族办公室具体有什么职责？家族办公室是为超级富豪家族管理事务的专业团队，首先主要管理投资活动，以资产配置为核心。其次家族办公室需要管理法律与税务方面的事情，因为当家族规模较大，状况复杂，资金量大时，法律和税务方面的管理必不可少，故这也是家办的重要任务。此外，还包括管理教育、慈善、行政、礼宾或出行等一系列家族活动。一般而言，家族每年会有大型的家族聚会，且人数会随着后代的增加越来越多，通过这种方式增强家族凝聚力。
具体实施模式上，首先是SFO（Single family office），以及MFO（multi family office）。SFO即一个家办只管理一个家族，但一般因为运营成本的问题，这种方式的成本会比较高，所以在国外很少有1亿美元以下的家族采取这种模式。由此产生了MFO模式，即多家族办公室或是联合家族办公室，即一个家办服务几个家族，这样成本相对较低，但缺点是没有专属性。而具体提供服务时，尤其是投资相关的服务，则采用OCIO，即外包CIO模式。由于投资活动的专业性，需要请专家来做进行投资，而CIO成本也较高，故在投资方面会外聘团队，而外聘团队可以同时服务多个家办，由此保证投资活动的专业性与服务。在OCIO模式下，家办的成本得到控制，专家团队也可以更广泛地发挥其专业性，故从其收益角度而言，这也是很好的一个模式。因此，OCIO模式在国内也提及较多。尽管这种模式是已经较为成熟，在市场推行多年，有固定标准的操作方式，在国内家办的OCIO模式中，真正服务的内容仍然较少。很多国内的成功大型企业，其家办很多时候设立在公司内部，并没有独立出来，所以家族企业之间还没有做到很好的隔离。
为何家族财富管理愈发迫切？首先，资产消耗速度超过了财富的增速。在经济下行的状况下，很多的财富不但没有增长，反而可能在缩水；同时企业也比较困难，在疫情中很多企业开工不足、收入不足，且受到国际、国内大环境的影响。而家族也没有规划，所以突然发现财产巨额缩水。同时，家族企业问题直接影响到家族的财富。很有名的例子是义乌首富周晓光，其最初有上百亿的资产，十分风光。而在2019年，他的企业资金流突然出现了问题，直接影响到他的个人财富，使其一夜之间负债累累，甚至难以维持普通人的生活。这其中核心的一点就是他没有做好家族财富的规划，也没有做好财产的独立和隔离，家企不分。此外，家族关系可能很复杂，影响财富分配与家族和谐。即使这个家族内都是一家人，但在财产、财富分配上，也会产生很多的纠葛与争执。创造财富本意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因为规划、管理不当，严重影响了家属家庭的和谐，甚至反目成仇的现象也时常可见。由此，家族财富的规划、管理，已经不仅仅是计划中的事务，在很多家庭是应当马上进行的事务。
目前的家族财富管理面临着以下的挑战。首先是对家族财富管理认知的缺失。 经过经济改革开放40年，许多人完成了财富积累，其中成功企业家很多时候会过度自信。有自信不是坏事。但常常他们会认为能建立一个好企业，就能完成其他所有的事务，认为自己就可以完成较好的财富管理。事实上，经营企业与财富管理并不是一回事。许多成功的企业家，无论是洛克菲勒还是近代的比尔·盖茨，以及扎克伯格等，他们的财富都不是自己进行管理，而是依靠专业团队管理。其中管理的规划，以及法律架构的搭建都要依靠专业团队，而目前许多企业家并没有认识到。所以说很多企业家或是大家长们对家族财富管理的认知有很大的缺失。第二是专业服务和专业人才的缺失。尽管很多银行都设有私行部，事实上这些私行部的主要业务是将银行自己的产品推荐给客户，这与私行部的本意是相悖的，也并不专业。此外，专业人才也十分稀缺。在国内进行财富管理的一般都是年轻人，而他们的资历与阅历是否足以进行相应的管理？故专业的服务与人才事实上是较为欠缺的。
国内进行财富管理的多数或是比较资深的人员，大多是由资产管理转型的，好处是基础扎实、对市场十分了解，但资产管理与财富管理的出发点还是有巨大的差别。资产管理更多从投资方面考虑，而非综合考量；家族财富管理是综合的管理，而不是针对某一个市场投资。对单一市场投资更适合的是资产管理的某一个板块，而非财富管理，更非家族财富管理。家族成员的一个特点是不愿意相信外部人员，更相信家族内部成员。家族成员毫无疑问是最可靠的，但其管理、处置的方式是否符合家族传承的最大利益？大环境里的信任相对较弱，也造成了很多家族建立的家办，其人员构成都是本家族的。而本家族后辈也没有决定权，实权仍属于大家长，故管理也是比较混乱，没有合适的架构与管理模式，对投资的和对家族需求的认知是远远不够的。
然后是对资产配置与产品追求的认知。从投资角度来看，家族财富管理最重要的是合适的资产配置，因为一部分财富是计划未来使用的，而一部分是要用于日常生活的，故资产配置要从风险角度、资金流动角度、收益角度多方面考虑。同时，每个家族的资产配置需求也不一样，所以更需要专业人员来进行。而更多的时候相关人员会询问有没有更好的收益产品，如安全性的保障等。非专业的人员提出此类需求十分自然，但这也体现出多数家族的财富管理还是由自己操办。所以可以看到许多家族虽然财富不少，但缺乏整体规划。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对付费服务的认可。豪门可以为了跑车一掷千金，但要让他们为家族财富的管理支付一些管理费或服务费则很不情愿。从商业文化和社会发展的阶段来讲，我们尚且属于制造业的思维，而非服务业的思维。所以可以看到无论是麦肯锡，还是BCE等，他们在中国市场上的整体收入并不高，因为对于我们目前的企业、商业文化而言，对服务的认知尚较为缺失。所以很多人既想获得优质的服务，又不愿意付出足够的资金。虽然有一句俗语讲“物美价廉”，但这两者事实上是相互矛盾的，便宜又优质的东西显然是不可持续的。德国制造业有一句话很有道理，即“物美价不廉”，这更体现出“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对下一代的教育上，人们往往愿意接受更昂贵的家教，但是从投资角度来讲，相应的认知还没有上升到支付相应的费用获得对应的服务上。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责权利不匹配，要求服务、投资效果好的同时想要付很低的费用，这是非常矛盾的思维。
最后是信托公司对投资范围、产品选择等的限制。尽管在几十家信托公司里大概有一二十家已经成立了家族信托部，但大多数都是正在筹备阶段，或是已经成立了几年但规模不大。规模不大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对投资范围的限制。限制的原因包含两方面。首先是信托公司，在建立家族信托后，选择的主要是自己公司的信托产品，因为自身的产品更靠谱，更有信心。这可能是对的，但只选择本公司的产品符合家族信托的长远规划吗？显然是不符合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家族信托尽管名义上收费，但是经过家族的交涉后，收费可能较低，甚至不能覆盖运营成本。由此，信托公司只能从产品上获利，即搭配本公司的产品，利用本公司产品的收入来弥补信托费用偏低的情况。由此导致的结果是建立的家族信托，主要都是内循环的产品，这肯定是不符合委托人的利益的。
在目前的中国，家族财富管理的潜在市场规模大是毫无疑问的。中国的家族财富管理市场保守估计在万亿以上，绝大多数的家族都没有做规划，所以市场待开发的潜在需求是很强的。但同时也要看到该市场极不成熟，这与经济发展阶段，特别是对服务的认可和对家族长远发展的危机感有关，很多家族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得过且过的家族仍然较多。为了克服这些困难，不断地促进这个行业发展，需要长久的耐心，也需要不断努力的耕耘。家族财富管理的建立要求“慢工出细活”，对于大家族而言，决定进行财富管理到实施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最基本的要求是信任，有了相互的信任，事务的推进就会很容易。尽管目前挑战相当的多，但我认为家族财富管理行业未来一定会规模很大。在疫情后也可以看到或亲身体验到很多家族现在也开始担心或焦虑这方面的事项。相信通过行业的发展，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家族财富管理一定会更加成熟。
（责任编辑：梁丹辉）
来源：TGES2020周末在线前沿讲座
